
1962年5月12日出版的美国《纽约客》杂志上,悄然刊登了一篇题为《宇称问题》的深度报道。作者伯恩斯坦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两位华裔物理学家如何携手打破宇宙的对称法则,却在不经意间埋下了一颗注定引爆的炸弹。 文章发表前,李政道坚持要求删除文中一处细节——关于“杨振宁与李政道讨论时总习惯以‘我们’自称”的描写。 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修改请求,如同蝴蝶扇动的翅膀,最终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物理学界的风暴。
这场决裂的伏笔,早在十五年前的芝加哥大学校园里就已写下。1946年秋,24岁的李政道与已是助理教授的杨振宁在物理系图书馆初次相遇。 据李政道晚年回忆,杨振宁当时指着墙上悬挂的诺贝尔奖得主照片说:“总有一天,我们的照片也会挂在这里。”这种自信到近乎狂妄的预言,让两个年轻人迅速结成亦师亦友的同盟。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1951年。这年秋天,杨振宁受邀前往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工作,而李政道也恰在此地访问。某日下午,他们在研究院草坪散步时首次触及“宇称守恒”的疑点。 现存于普林斯顿档案馆的杨振宁日记显示,当天他在页边用红笔标注:“李提出τ-θ之谜可能意味着自然法则的瑕疵。”这种思想火花的碰撞,在随后五年里催生了32篇联合署名的论文。 但微妙的是,在1956年那篇划时代的《弱相互作用中的宇称守恒质疑》论文署名顺序上,杨振宁坚持按姓氏字母顺序排列(李政道的“Lee”在前),这为后来的争议埋下了第一个隐患。
展开剩余61%诺贝尔奖的荣耀反而加速了裂痕的扩大。1957年12月10日的斯德哥尔摩颁奖典礼上,细心的观众发现两人在领奖台上的站位始终保持着一米距离。 更耐人寻味的是,按照诺奖惯例,获奖者演讲本应由年长者杨振宁单独完成,但李政道坚持要求各自发言。 最终组委员采取折中方案:杨振宁演讲前三分之二内容,李政道负责后三分之一。这种精密计算的时间分配,仿佛预示着合作关系的倒计时。
决裂的导火索终于在1962年4月被点燃。 当时《物理评论》杂志要重印他们1957年的诺奖论文,杨振宁在校样上提议增加一段注解,强调自己“在宇称不守恒理论中的主导作用”。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李政道。现存于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的往来信件显示,4月18日李政道用打字机写下一封长信,其中写道:“如果我们连最基本的事实认定都无法达成,合作将失去意义。”
1962年5月初的一天下午,两人在纽约布鲁克海文实验室的办公室进行了最后一次面对面对话。 根据实验室值班日志记载,这次会面持续了整整六小时。窗外暴雨如注,室内两人轮流在白板上写满公式和论点,就像回到芝加哥大学的黄金年代。但当下班铃响起,杨振宁突然放下粉笔说:“我想我们走到了终点。” 李政道沉默地点点头,转身时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漫过地上散落的论文草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此后半个世纪,这场决裂成为科学史家反复剖析的经典案例。 1989年李政道在《科学》杂志发表回忆文章,首次公开提到“杨振宁对署名顺序的执着”;而杨振宁在2003年出版的《三十八年心路》中则反驳:“某些记忆被情感扭曲了。”最令人唏嘘的是,2006年清华大学曾试图促成两位耄耋老人和解,但最终因对历史细节的认定分歧而作罢。
当2016年李政道向哥伦比亚大学捐赠档案时,特意将一沓泛黄的合作论文手稿单独存放。档案员发现,在1952年某篇论文的扉页上,杨振宁用钢笔写着“致我最好的思想伙伴”,而李政道在下方用铅笔添了一行小字:“但愿物理之美永存。” 这句被时光磨蚀的赠言,如今静静躺在恒温恒湿的保险柜里,见证着那段既辉煌又遗憾的科学往事。如同实验室里碰撞后又分离的基本粒子,两位巨匠的轨迹交汇时照亮了整个宇宙,却终究逃不过人性引力的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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